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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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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到迪諾,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薄野翎還記得他們在彭格利城堡的長廊上,金發的男人言笑晏晏地問她要不要嫁給他,白鴿的剪影從他的眼睛裏劃過,一切都美好得恰到好處。

只是薄野翎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打斷了,次日又因薄野秀人到來的消息中斷了那短暫的平靜生活,她走之前甚至都沒來得及跟迪諾說一聲。

她原本都有所準備了,再見面被對方所抱怨時該有的回應。

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再見面。

太陽從雲中掙脫出來,將正午熾烈的陽光灑在這片沿海城市,銀發雪膚的少女在陽光下似乎泛出了些微光暈,好像下一秒就會融化在盛大的日光中。

迪諾在Reborn嘲諷意味濃重的輕笑中難為情地輕咳了一聲,定了定神才重新看向仍站在原地的少女,“阿翎小姐……”

“砰——”一聲爆破聲在遠處響起,被打斷的迪諾轉過頭去,只看見遠處有黑煙躥起。

而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薄野翎感覺到她下在獄寺隼人身上的賜福消失,靈力紐帶已經斷開。

獄寺剛剛遭到了足以致命的攻擊!

裝著食物的塑料袋落在了地上,旁邊那雙腳拔腿便朝黑煙升起處跑去。Reborn目光一沈,跳上緊跟其後的迪諾的肩膀。

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所在的樹木稀疏的小土坡已經被夷平了,薄野翎趕到的時候,爆炸引起的火已經熄滅,黑煙也小了許多,雜亂的草地變得滿地瘡痍,獄寺隼人倒在一邊生死不知。迪諾比她快一步,長鞭一甩便止住了來者的攻勢。

薄野翎撐著膝蓋喘息,看見自家哥哥跪倒在一遍緊抓著頭發像是哪裏不適,他胸腹有一處重傷,正在治愈的光輝中逐漸愈合。

薄野翎被棕發少年滿身血跡嚇到,喘息的時候差點岔了氣,她急忙起身想靠近。

“最好還是不要過去哦。”Reborn稚嫩的嗓音叫住了她,卻也不解釋緣由,只是平靜地看著跪倒在地的少年,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Reborn身邊是不知何時趕到的羅馬裏歐,穿著西服的中年男人謙遜地退在一邊,手裏甚至還提著薄野翎之前落下的食品袋。

見銀發少女仍滿臉擔憂,似乎內心動搖,他不由也勸說道:“Reborn先生說的沒錯,先耐心等待一下吧,阿翎小姐。”

“跳馬!你這家夥預備與彭格利為敵嗎!”一身勁裝的男人看著擋在眼前的金發青年,嗓門大得像自帶擴音器。

“這句話用來反問殺了彭格利十代的你們更合適吧。”迪諾面色鎮定,“居然還這麽認真地對孩子下手,你就不覺得害臊嗎?”

“什麽時候同盟家族也能插手彭格利的內部爭鬥了!”斯誇羅本不欲多費口舌,但也知道要解決迪諾實在麻煩,只有一邊不耐煩地跳著青筋一邊做最後警告:“戒指,跳馬!雖然不管對手是小孩子還是你我都不在乎,但違反同盟協定確實也很麻煩。你身後那個小鬼,讓他把彭格利戒指交出來,我可以勉強饒了他,否則哪怕你阻止,我也非在這裏宰了他不可!”

斯誇羅的嗓門大大,旁邊陷入昏厥狀態的獄寺隼人被吵醒了,銀灰短發的少年動了動,從地上爬起來。

“首領……”獄寺隼人先搜索到了澤田綱吉,棕發少年貫穿胸腹的致命傷已然愈合大半,額上的火焰也熄滅了,此刻如同陷入什麽幻境一般正在掙紮。

而後他又看見將他們逼到絕境的白發劍士,劍士正與一個陌生的金發青年對峙著。

獄寺隼人看見了金發青年手臂蔓延至手背的紋身,驚詫地叫:“跳馬迪諾。”

局勢有些僵滯,對迪諾來說,他站在這裏其實私人原因的部分占多一些。

他知道彭格利總部此時怕已經被Xanxus所接手,說不定明天就會發起公開新繼承人的宴會,他可以阻擋斯誇羅對無辜的孩子下死手,但要攔著對方拿回家族信物是毫無道理的。

現在這種情況,讓斯誇羅拿走彭格利指環是最優解。

“嘛,也差不多該是時候了吧。”Reborn的平波無瀾的聲音響起,他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澤田綱吉。

少年的喘息越急,卻緊咬著唇不肯出聲,有火苗再次在他額上燃起,卻微弱得仿佛風吹即滅。

“我不接受……”只有薄野翎能憑借風聲聽見對方的喃喃。

她不由上前了兩步,隱隱感受到澤田綱吉體內似乎有激烈的情緒在動蕩,但她所不知的是少年早在威尼斯就喚醒了那些死在土地下的種子,那些種子在這一路逐一覆蘇,此刻早已蓬勃生長成了足以支撐內心的力量。

那些力量讓少年面臨死亡也從容接受,又怎會在外力的壓迫下再次被摧毀殆盡?

澤田綱吉單膝著地準備起身,額頭上的火焰霎那間燃燒得越發猛烈,終於在他站起身來露出金橙色眼眸的那一刻,火山噴發般的炎壓同時從少年單薄的身軀迸發出來。

風勢蕩開沙塵,滌蕩寰宇,宛若新生的少年看向了持劍立於前方的斯誇羅,幾乎是在眨眼間,一股氣浪鋪面,少年不見身影,只聽叮地一聲脆響,斯誇羅持劍勉強應付住了奔襲而來的少年!

“什、什麽!”斯誇羅還沒反應過來澤田綱吉再次升級,一時為對方驚人的蛻變所震驚。

“他完成繼承式了。”reborn壓了壓帽檐,語調平平卻又聽得出幾分讚賞。

迪諾終於也放開手腳堵在了斯誇羅另一方。

澤田綱吉完成了彭格列的繼承式,即使沒有儀式未過明面,被彭格列指環承認的他在某種意義上都已經是彭格列的新任首領了,而同盟家族在他有危險時進行協助名正言順。

此刻斯誇羅要再出手已經毫無意義,想倒轉局勢,除非叫來意圖奪位的Xanxus來一場針對首領位的爭奪戰。

斯誇羅應該也是想明白了這點,滿臉狠戾地放下狠話便離去了。

沒有人攔他。

事情解決,警車的呼嘯聲也不遠不近地響了起來,迪諾收了鞭子一笑,邀請大家先找個落腳的地方談一談。

熄了火焰的澤田綱吉看了眼獄寺和薄野翎,對著金發青年點了點頭。不過二十分鐘,他們就坐在了加百羅涅臨時租用的民宿內。

民宿外已經圍了一圈加百羅涅的成員,而內部幹凈敞亮,屋主早已離開。

迪諾並著reborn坐在木桌一邊,薄野翎三人坐在另一半,羅馬裏歐退在一旁斟茶。

“那我先來開場吧。我是迪諾加百羅涅,是加百羅涅家族的BOSS。”迪諾這麽說:“我這次過來,其實有很大部分是因為私人原因,想跟你們當面道謝。”

沒有賣關子,迪諾十分誠懇:“我要感謝你們在伊朗和土耳其的邊境救下安吉莉卡,我也知道救下她給你們帶來了很多麻煩。但是很抱歉,當時彭格列的十代還在,你們也被通緝著,我身為同盟家族無法向你們提供幫助。”

“彭格列的十代怎麽了?”救下安吉莉卡事情影響最深的是因此染毒的獄寺隼人,但過去的獄寺向來不糾結,見迪諾提到更重要的情報,獄寺迅速追問:“之前我好像也聽到你們說誰殺了十代,是剛剛那個人嗎?”

“不,是Xanxus。”

“Xanxus?”

“是彭格列暗殺部隊的老大。”出聲的是reborn,他悠然喝了口咖啡,“剛剛來搶指環的那個人也屬於彭格列的暗殺部門。”

雖然reborn在幾年前九代目意外死亡之後就與彭格列再無多餘往來,但這件事科裏安幹得實在太蠢了,他喚醒了被被封印的Xanxus,從冰封中醒來的暴君剛得知他的身份就啪一聲在他腦袋上留了個洞。

就像一出荒誕可笑的劇目,甚至讓reborn懷疑當年設計九代和澤田家光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十代……”澤田綱吉有些遲疑,“我之前好像產生了一些幻覺,看見了彭格列歷代的首領。”

眾人安靜地聽他繼續說:“但是只有初代到九代。”

reborn嗤笑了一聲,見迪諾不解,便好整以暇地解釋:“科裏安那個蠢貨沒有被指環承認。”

“欸?”彭格列家族的一些隱秘並不是迪諾能知曉的,但聽reborn這麽說,他還是很快反映過來沒通過指環承認的科裏安根本就夠不上彭格列十代目的名號。

“那麽,獲得指環承認的首領才是真正的彭格列十代目!”獄寺隼人也飛快領悟了重點,他星星眼回頭看澤田綱吉,看得澤田綱吉下意識起了一層毛邊,他木著臉試圖阻止,但獄寺隼人已經撲上來,雖然礙於有外人在要顧及下形象,但滿溢的熱情還是通過幾乎要把澤田綱吉握骨折的手體現了出來:“十代目!我就知道您一定能奪到彭格列首領的位置!”

澤田綱吉:不,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談話進行了一下午,就目前的局勢來講,雖然真要針對首領位打一場澤田綱吉的勝算仍舊不高,但比起暴君,迪諾還是更願意跟澤田綱吉打交道,加之安吉莉卡的事情,迪諾決定在巴基斯坦留幾天,也邀請他們暫住。

迪諾的傾向很明顯,澤田綱吉原本有些猶豫,但對趕路比誰都熱忱的薄野翎也讚同之後,澤田綱吉也就順勢同意了。

“說起來,阿翎的治愈能力很出色啊。”正經事說完之後,reborn閑聊般提起這個話題,“澤田從重傷到痊愈好像就花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薄野翎笑了笑,像是為稱讚感到不好意思。

“不過,我倒是有個問題,稍微有點在意。”

“reborn有什麽問題?”

“呃……”薄野翎話問完,感覺身邊的人都看向了自己,她一時茫然,看見reborn露出一個孩童般的天真笑容,“嗯,你認識我?”

獄寺隼人因為這個名字想起什麽,連忙恭敬地確認reborn是不是他印象裏那位。

確認了身份,獄寺隼人雙眼一亮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澤田綱吉還在身邊,他還是收斂了一些,僅僅只克制地表露了一下自己從小聽對方的傳說而生的敬仰之情。

應付完了野生迷弟,reborn又看向薄野翎,似乎在等待回答。

薄野翎這時已經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前的對話框,發現reborn確實沒有表露過身份,便老實點頭。

reborn之前在意的事情是,為什麽薄野翎會在中午剛見面的時候不因為正被追殺而忌憚,反而露出了一副好似與故人好久不見的神情,沒想到薄野翎一腳踩進坑裏,倒讓他不必問那麽多了。

但眼前少女的異狀與許久之前得到的某個情報有微妙的重合,reborn再次試探,“你和澤田沒有血緣關系吧?”

“阿翎?”似乎對這個話題感到些許不安,澤田綱吉叫了薄野翎一聲。

“沒事,哥哥。”薄野翎笑得很溫柔,“哥哥也可以問我的,對你而言我沒有秘密。”

她轉過頭去回答reborn:“我和哥哥沒有血緣關系,我是媽媽撿回家的,爸爸和哥哥都嚇了一跳。”

reborn眸光不變,黑黝黝的眼睛裏看不出沈潛什麽。但他不再問話了,借口該到休息的時間了便上了二樓。

少女說的話存在太明顯的矛盾,但對迪諾來說人家的私事不好去探詢,便也借口有事追上了二樓。

一樓裏靜了一會兒,澤田綱吉才動,仿若無事般讓薄野翎好好休息。

最後一段談話似乎被大家刻意壓下了,傍晚時間吃過晚飯,大家又各自休息。

薄野翎好好洗了個澡,卻在床上躺了半天都無法入睡。翻來覆去許久,薄野翎還是下了床,她原本想下樓去接個水喝,卻在沒開燈的一樓看見個人影坐在沙發上,薄野翎分辨了一下,放下水杯也坐過去。

“哥哥,還不睡嗎?”

“一下子有點睡不著。”澤田綱吉輕聲地回答她。

薄野翎其實大概能猜到對方為什麽睡不著,但哥哥不喜歡那個話題,她也就不提了,轉而說道:“哥哥是在失眠嗎?是因為沒有隼人打呼嚕的聲音反而睡不著了嗎?”

“獄寺根本不打呼嚕吧?”澤田綱吉因為風評被害的獄寺忍不住笑了一下,語調也輕松許多,“真要說誰睡著之後不安分的話,絕對只有睡著了還要騷擾別人的阿翎你才最不安分吧。”

“什麽呀?我睡著了很乖的。”媽媽都說我只是會自由泳而已。

沒有爭辯,澤田綱吉又笑著跟薄野翎說起白天遇敵的事,事後說來已沒有當時的驚險,他也沒說自己傷重瀕死的事,只說自己不敵,幾乎絕境之時看見彭格列指環發出一道光,而後見到了彭格列的歷代首領。

“想要力量就要承受罪孽,他們是這麽跟我說的,我拒絕了。”澤田綱吉露出了個不太好意思的笑來,“還以為會被直接丟出來,不過卻不知道為什麽反而被接受了。”

真實的情況自然不會是那麽寥寥數言,不過那些包含著覺悟的聲明細說起來實在過於難為情了,不過僅僅透露這些,澤田綱吉也覺得薄野翎應該能理解他的想法和心情,銀發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的,她總能看見那些細弱幽微的焰火。

果不其然,薄野翎聞言便點點頭,柔軟而輕快地回應,“嗯,我知道。”

瞎聊了一陣,夜色也逐漸深了,澤田綱吉感覺到困意,想必薄野翎也應該困了。

他想叫薄野翎去休息,靜了幾秒後卻又說:“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阿翎。”

“唔?”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澤田綱吉頓了頓,在倦懶中輕輕揭開已經愈合的痂,“那個時候,我剛到意大利,沒多久就被送進了一所實驗室裏。”

“已經有點想不起在裏面發生了些什麽了,反正都是些讓人覺得痛的實驗。不過也不知道究竟是算運氣好還是不好,我在一次實驗裏被傷到了某根神經,雖然我現在也說不上究竟是傷到了哪裏,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我又離開了那間實驗室。”

澤田綱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感覺到薄野翎把腦袋靠在他肩頭。

他感到了安心,於是接著說:“我那個時候,確實是出現了異常,我能感覺到。”

說著,他又說:“可是現在,我又發現我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好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好像機器人又有了感情一樣。”

“阿翎,你是什麽時候治好我的呢?”

薄野翎擡了擡腦袋,有點迷茫,她一開始根本沒察覺澤田綱吉是物理意義上的「沒有感情的殺手」,治療也進行過好多次,要問她是哪次治好的她還真有些答不上。

“嗯,沒關系,我其實也大概能察覺到。”

澤田綱吉去握住薄野翎的手,“是你從路燈上跳下來的時候。”

是你映入我眼中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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